拾叁一着不慎乾坤倒(魔尊归来与决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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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千年转瞬即逝,魔族这个善忘的种族,经历了数场大起大落,无数魔族陨落,又有无数魔族新生。瑶姬的名字,明面上取代了重楼,已少有人再提起前任魔尊。 就在这个时候,一处炎泉涌动的险地里,一缕魔魂逐渐凝实。此魔用一千年重聚魔体,又一千年淬炼己身,方化形而出。 “我的记忆,似乎出了点儿差错。”赤发血眸的魔一脸若有所思,赤足踩在炎泉之上,自言自语似的问道:“新仙界一战后,发生了什么呢?” 泉水翻涌了几下子,一对利刃飞了出来,孩童的音调在半空中响起:“飞蓬轮回,你追下去了呗。”炎波血刃落在重楼手里,欢快的蹭了蹭:“至于别的,主人你自己说不让我告诉你,我只能说,你是为飞蓬才死一次的。” 重楼回过神来,挑眉问道:“那飞蓬人呢?” “啧,明明是你自己告诉飞蓬,可以信你,不可以信魔尊的。”炎波坏笑了一声:“没有记忆的你,究竟是自己,还是魔尊,谁知道?人家飞蓬当然不会来看你了。” 重楼顺手点了点炎波血刃:“若我没猜错,命格想必是我主动给他。但我失落的记忆,少年时和后来的呢,只怕都在他那里?” 炎波血刃默认般又蹭了蹭,而重楼眺望远方:“我隐约觉得,记忆关乎己身完整,对我突破最后的界限至关重要。”他摇摇头:“罢了,先不说这些。重修吧,等实力够了,本座自会去找这位前任神将。” “只希望,他的实力依旧不会让我失望。”这么说着,魔尊蓦地一笑,红眸里闪过一丝充满玩味的深邃血光,意味深长道:“否则,本座夺回的就不止是记忆了。” 记忆里,自己对那个清清冷冷的神将,明明私底下已觊觎多时,却总是恪守武德。这还真是虚伪可笑,不符合魔的风范。倒不如打个痛快,赢了就把人掳回来呢。 让重楼自己都想不到的是,短短两千年,他就恢复到了巅峰时期。原因很简单,重楼走到哪里,都会惹来一些不懂事不知情的魔,千里给他送魔头,以追杀方式助他极端压榨自己的潜力,一次次做出突破。 把追杀自己的几方新兴势力连根拔起后,重楼带着他这两千年收拢的属下,来到了魔堡。那是他曾经的大本营,如今瑶姬正在这里。 顶着属下们疑惑不解的目光,重楼面无表情的擦拭炎波血刃。虽说自己的器灵言,瑶姬是自己的姑姑,关系挺好、亦无野心,魔尊之位只是代理,他也没放下戒心。 “欢迎尊上回来。”很快,魔堡内走出几位魔将:“里面都收拾好了,就等您入住了。”重楼眼睛一扫,已认了出来,全是自己曾经的下属,带头者正是如今的首席魔将火炽。 闻听此言,不提重楼身后,那群年轻魔族们的惊诧,重楼自己挑挑眉,沉声问道:“瑶姬呢?” “神女前日便走了。”火炽苦笑了一声:“不仅走了,还留了最近两千年的魔务给您。”他讪笑道:“神女说,自己只是代魔尊,并不留恋权位,而您回来已经两千年了,这些合该是由您解决的。” 重楼:“……”神特么的姑姑,有这么坑侄子的吗?! “啊喷!”魔界一处角落,原本含笑的瑶姬重重打了个喷嚏。她用手帕擦了擦,对坐在对面的朋友,调皮的眨了眨眼睛:“重楼现在肯定气炸了。” 应约拜访旧友,九天玄女莞尔:“瑶姬,你也太捉狭了,明知道他最烦处理魔务。” “我也很烦这些嘛。”瑶姬嘻嘻一笑:“不过,为了避免被他报复,我打算出去走走,神树如何?” 九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笑言道:“我没意见,夕瑶已恢复差不多了,我们可以一起喝几杯,算是庆祝。” 瑶姬站起身来,迫不及待的想从魔界离开:“那就走吧。” 九天忍俊不禁的点头,带着她消失在了魔界。远处,重楼以手扶额,把一堆魔务分了下去:“本座要出去一趟,你们先处理,决定不了讨论决定,再不敢拿主意,才问本座。火炽,你带着大家,先教教新来的。” “是。”火炽并不意外的回道,对跟随魔尊前来的新同僚弯起嘴角,露出一个相当和善的微笑。魔尊麾下的勾心斗角素来很少,因为都会被无止境的魔务压垮。 不提重楼这两千年收拢的属下,在得知自家主上身份后,来不及高兴就坠入苦海,重楼离开魔界,急急忙忙到了鬼界幽都。他直截了当的抢了生死簿,从上头找到了一个浅金色的神名,正是主动坠入轮回的水碧。 顺手把生死簿丢回去,重楼不顾身后群鬼的敢怒不敢言的瞪视,转头便去了人间。呵,有水碧在的地方,溪风肯定不远。即使以前藏得好,得知自己陨落的消息后,溪风也定会慢慢放松警惕。这回要是再让这个万能助手跑了,自己枉为魔尊! 几日后,重楼把生无可恋的溪风、被唤醒记忆的水碧一起丢在了火炽面前,淡定自若的说道:“行了,再有决定不了的,先问溪风。本座相信,十有八九他都能处理好。”他袖袍一拂,转身走向顶层:“本座要闭关,无事勿要搅扰。” “是。”一众魔将赶忙应命,直到魔尊的背影消失,火炽才揉了揉脸,对溪风露出一个非常不友好的笑:“哟,咱们的首席魔将终于回来了哦。”他一拳砸在了溪风眼眶上:“你个抱得美人归的混蛋,知不知道我顶上你的位子,快被逼疯了!” 溪风推开他,毫不客气说道:“我坐这个位置可比你长久多了,还不准我休个假吗?!” “呵,你有本事和尊上说去!”火炽抱胸冷笑,见溪风哑口无言,神色倒是缓和下来,对水碧微微一笑,拱手道:“让女武神见笑了。” 水碧忍笑:“不用客气。”她拍拍溪风的肩膀,柔声道:“我留下来陪着你,这次不用顾忌神界了。” “嗯。”溪风握了握水碧的手,抬眸不怀好意的看向火炽:“既然如此,我总得拿回自己的位置,老规矩嗯?” 火炽微笑着拒绝了战斗:“不,我认输。”接着,他神情一肃,庄重的行了个礼:“属下见过首席魔将。” 溪风微微一愣,火炽已重新直起腰,并把自己桌子上的公务都抱了过来,直接塞在了溪风怀里:“现在,这些都归你了,我们的首席魔将。” “哈哈哈!”溪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水碧一双香肩抖个不停,一群老资格的魔将更是伏在桌子上,笑得几乎打跌,就连新来的魔将,都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,憋笑憋得脸色通红,自是不提。争权夺利?不,这玩意在魔尊麾下几乎永不存在。 顶楼 重楼坐在床上,眼神轻轻掠过每一个角落,唇角一掀:“告诉我,我是怎么死的?” “为飞蓬死的。”炎波在他手里跳了跳:“就这样啊。” 重楼挑起眉头:“少避重就轻,我不管当初对你下过什么命令,可现在你的主人是我。” 炎波纠结了一下子,作为器灵,他确实无法违背重楼,最终只能实话实说。听完一切后,重楼第一反应竟是看向四周,饶有意思的问道:“我和飞蓬双修过,就在这里?” “色令智昏啊主人。”炎波吐槽道:“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回记忆,这需要你全心全意信任飞蓬,由飞蓬主导将记忆归还才行。” 重楼眼眉一扬,嗤笑道:“你当本座什么都不知道吗?换一种方式,同样能达成目的。”他冷冷说道:“采补了他,我不仅能恢复记忆,还能一举突破隔膜。顶多,是多花点时间巩固境界而已。” “你…”炎波僵硬的停在他手里:“不,不行!” 重楼淡淡说道:“有何不可?这是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。本座会正大光明邀战,胜者生败者死,如是而已。”言罢,他将乱动的炎波血刃收了回去,执笔写战书。 新仙界 飞蓬孤身住在这里,已经有些年头了,收到重楼传信时,他怔怔看了良久,嘴角勉强勾起了一丝笑容:“看来,还是你更了解自己。” 回来的只是魔尊,不是他的重楼。飞蓬的心沉入谷底,在那行龙飞凤舞的字下方,写上了自己的回答:“要战便战,十日后。”他松开手,风灵卷起字条飞了出去。 十日后 “别来无恙。”重楼看着飞蓬,记忆如影像,并没有深刻的感情,也就触动不了他的心灵。但真正见到人的时候,心田像是干涸已久的枯草骤遭雨露,那种舒适湿润的触感极其撩人,重楼不自觉紧紧盯着飞蓬,舍不得移开眼睛。 飞蓬神色冷淡,如多年前那样,踩在腾空的巨石上,平静无波的回道:“你不是他,用不着这么客气,动手就是。” “为何不是呢?”原本无波无动的心像是活了过来,记忆里的无数画面随之变得鲜活无比,重楼的眼睛不再是一层不变的深邃,渐渐充盈了笑意。 他含笑问道:“少时是多久,比得过神魔之井的万年吗?”不等飞蓬回答,他便笑了,很笃定的说道:“不,比不过的。和你相处更多的,还是后来。”重楼笑叹道:“飞蓬,这些记忆我都有,怎么就不是他呢?!” “你不是!”飞蓬定定的瞧着重楼,只见那双血色弥漫的眼眸,表面上溢满笑意,内中却是极其冷静理智的寒意:“两条路,一条路相信我,一条路相信自己。要是重楼,没有记忆肯定什么都不会选。但他很可能会冲过来,说我们切磋一下吧。” 长长的睫毛上下翻了翻,飞蓬蓦地一笑:“可你不是他。”其语气似乎相当随意:“你选了第二条,下战书的目的,是要我死。”飞蓬温声道:“我成全你,此战不死不休。” “很好。”重楼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冷了下去:“既然如此,那就不需要废话了。” 飞蓬嘴角一扬,眼底毫无温度:“请。”言罢,他已出手,剑光如霹雳,迅猛无比。 时隔多年,新仙界再次惨遭拆分,四溢的战斗余波将一切都破坏的干干净净,而双方一如昔日,不分上下。 “你比之前更强了。”一触即分,飞蓬用指腹轻拭面上的伤口:“失去rou身,完全由魔气凝炼成形,魔尊倒是更被魔界钟爱了,恭喜。” 重楼的心情却不如战局那么好,他扫过飞蓬周身的伤口,对自己受的伤并不在意,只沉声说道:“还要继续吗?我们真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?” “不能。”飞蓬淡淡说道:“没谈的必要,我也不打算,和你同行去哪里。” 听明白飞蓬言下之意,一口气哽在喉间,重楼语调不善的冷笑一声:“你觉得,我打不赢你,就会耍阴谋诡计?” “对。”飞蓬颔首,语气更显淡漠:“我信重楼的人品,但延续不到魔尊你身上。” 这一回,重楼没再多费口舌,而是再次出了手。飞蓬用剑架住他的攻势,还手时毫不留情,双方很快就打成一团。不知过了多久,双方不约而同做了个选择——一招定胜负。 风暴火光之中,飞蓬见到了重楼的眼睛,他也正好看了过来。眼底原本隐藏很好的寒冷,这一刻竟是消失无影,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战意,还有不加掩饰的急切关怀。 很像重楼……飞蓬这么想着,手指不自觉攥紧了剑柄,用力一下子不均。对战斗无比敏锐的重楼,本能寻到了这个破绽。像他们这样实力伯仲之间的高手,动起手来,胜负仅在一念之间。于是,就在下一刻,对撞的风暴和火光骤然分开。 “噗!”飞蓬猛地喷出一口热血,他深深看了重楼一眼,视线掠过染上自己鲜血的炎波血刃,在那慌乱无措目光的注视下,嘴角溢出一声苦笑,阖眸从空中坠落下去。胜负,竟已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