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传流年记卷三六界繁华入骨相思知不知(96-9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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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、海内知己若比邻 神界,天帝帝宫 伏羲看着自己的神子,澄澈的蓝眸一派坚定平和,不骄不躁,不温不火。这个孩子一直都很让自己放心,现在也是如此。 想变强是好事,神魔之井难不成没了飞蓬,就没办法守住?呵,他这个天帝还在呢,用不着所有重担都压在神子身上。重楼这个魔尊,不也打算暂时抛下事务,去混沌修行吗? “你只管去便是。”伏羲心里的念头转了几圈,却丝毫没表露出来:“之前五帝镇守神界,公务本来就处理的过来,长老团已非必要。既如此,神魔之井守将,就由长老团兼任了吧。” 飞蓬笑了笑,笑得谦逊而温和:“师父所言甚是,只是…”他顿了顿,小心的看了伏羲神色,轻声说道:“太子长琴已长成,天级实力配上几千年的岁数,即使在我族鼎盛时期,也拿得出手。如此,几位魔神在幽都神狱助凤来琴衍生灵体,算得上功劳不小…” “你为他们求情?”伏羲似笑非笑的打断飞蓬之言:“纹姬陨落,已是打了女娲的脸。神族再挑这个时候,把五魔神放出来,你真觉得合适?” 飞蓬顿时无言以对,他纵使没抱什么希望,也还是出言求情,只因不想五魔神终生被禁锢在神狱。共工那个jian细就罢了,后土、祝融、雷泽主和禺疆本就是初代元老,神族需要他们。 “当年,终究是弟子思虑不周。”飞蓬定了定神,露出一抹苦笑:“您也提醒过我小心共工,结果我还是失算了,才使得后土他们被蒙蔽灵智,酿下大错。” 伏羲沉默了一会儿,才道:“此事再议,你且去准备吧,长老团那边不必告知,朕直接下旨。”免得他们以为,是飞蓬故意陷害。 “是,弟子告退。”听出伏羲虽没允许,但也有所意动,飞蓬心中已十分高兴。他自然不会得寸进尺,很听话的退了出去。 从帝宫驾云落至神树树顶,飞蓬对眼露惊讶欣喜的夕瑶温柔一笑:“辛苦了,夕瑶。” 夕瑶乃是神界最擅长治疗的神女,自从辰轩、沧彬回归玉衡,九天、葵羽坐镇神树,负责情报与看护新生族人的成长,夕瑶就主动分担重任。她毫不藏私的教导族人治疗术,多是自己观战多年所独创的法术。 学成者多有去战场,每每相救同胞,在大战激烈进行之中,使神族阵营的战士多有喘息余地,阵亡率自是有所下降。飞蓬发觉后,当即以神将之尊,记了夕瑶一笔军功。 结果,夕瑶轻笑摇头,以自己身处神树无所需为由,把这笔军功兑换成天材地宝,统统送进了玉衡军驻地。 飞蓬知晓后沉默了很久,反而不好刻意前去道谢,只好于今日浅淡点出,即便他觉得夕瑶会视此为不值一提。 果然,夕瑶只是浅浅一笑,毫不在意的略过此事:“才从帝宫下来?你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,该不会又出事了吧?”说到此处,她眸中浮现了几分忧色。 自家师父这是什么形象,自己去找他绝对没好事?飞蓬险些“噗”的喷笑出声,好不容易才抿紧嘴唇,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。 “咳。”飞蓬状似平静的说道:“不是大事,只是魔尊重楼做出决定,不久即前往混沌修行,打算真正触及空间法则。本将若始终驻守神魔之井,难免落他几步,到时候他若率兵来攻…” 夕瑶秒懂,掩嘴而笑:“你就是怕他进步,把你落下了吧?” “本将说的可是正事。”面对亲近的好友,飞蓬眼中有明显笑意,嘴上倒还是端着该有架势:“万一魔尊进步极大,本将挡不住他,使神魔之井失守,那岂非大罪过?所以,只好请陛下裁定。” 夕瑶眨了眨眼睛:“那陛下是什么意见?” “几位长老借侵吞军功突破元老,被戳穿后认栽的很干脆,即使被罚至混沌,也乖乖去了。他们前不久回来,已还清亏空,事情便算了结。”飞蓬微笑着说道:“陛下公平公正,元老战力又算稀有,自然会对他们予以重任。” 飞蓬悠悠道:“与之相反,五帝重塑神体后只是天级,用来处理公务还好,去神魔之井负责神魔大战,那等同于以卵击石。再加上,他们总归是异族出生,不可尽信任。” “所以,此等镇守要道之重任…”飞蓬意味深长的一顿,脸上露出了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:“陛下圣裁,欲下圣旨交给这五位新晋长老,当真是信重之极。” 夕瑶的反应,是捂着嘴,笑得娇躯发颤,直接靠在了树干上:“噗咳咳咳。”她美眸中尽是水雾:“飞蓬,你太坏了,长老团要被你气死啊!” 重楼不在,飞蓬不在,那接下来的大战,多半就是他们这一辈的较量。说句不好听的,赤霄和貔貅、欢兜他们统军的话,除非轩辕和九天一起上阵,不然,单凭多年来军务上无所建树的长老团,那根本就是被虐的份啊! “别笑,这主意还真不是本将提的。”飞蓬耸了耸肩,作无奈状:“我和长老团是不和已久,可我对他们的水平堪称知之甚深。” 他小声说道:“这次,真是陛下自个儿的意思。我本是想借机求情,把几位魔神放出来的。有他们在,魔族那边打过来,也不过是旗鼓相当罢了。” 夕瑶恍悟,凝起眉头道:“那陛下这是何意?若单指望长老团统兵,那接下来的神魔大战,怕不是要输个底朝天了。” “没办法,我才为几位魔神求情,陛下心情就变得不太好了,我便不好再进言。”飞蓬轻声说道:“你告诉一下九天和葵羽,让她们与蓐收通个气。” 飞蓬眼中闪过精光,笑意越发胸有成竹:“待陛下下旨,蓐收再前去帝宫自荐。长老团上次统帅军队,不可能没自知之明,到时候让他们站在前头顶个名义,还是蓐收负责调兵遣将吧。” 这倒是个好主意,里子面子都全了,也不违天帝之意。夕瑶微微颔首,语气轻快的应了下来:“好,此事交给我,断不会办砸。” “当然,你办的事何时有过错漏?”飞蓬眸色变得柔和起来:“此去混沌不知多久,沧彬和辰轩我倒是不担心。唯九天与葵羽性子要强,长老团那边要是再发生什么冲突,你且劝劝吧。” 夕瑶轻笑点头:“好,我会注意的,你放心去变强,可千万别输给重楼啊。” “哈哈,绝对不会的。”飞蓬嘴角一勾,笑容毫无阴霾,蓝眸更是一瞬间透亮:“从小到大,我何时落后过一步了!你们且看着吧。” 他转身飞下神树,殊不知,夕瑶痴痴望着他的背影,直到再也看不见,才收回目光。 “你这又是何必呢?”不知何时,神树树顶多了一个人,正是月神常羲。她袍脚很长,拖曳在脚下的神树枝干上,袍子上绣着月亮图案,神情慈和而悲悯:“既然喜欢,就说出来呀。” 夕瑶浅浅一笑,摇了摇头:“何必给他带来烦恼?我也好,葵羽也好,能看见他,就足够了。” “你啊…”常羲深深看了夕瑶一眼,唇角有一抹苦笑:“要是如此,不如早点放弃,总惦记着,心里会难过的。” 夕瑶怔忪了一下,莞尔笑道:“那您呢,放弃了吗?” “我放弃了。”常羲抬眸看了一眼天帝帝宫,声音轻的仿若要融化在清风中:“不过,飞蓬比那位温柔可亲多了。” 夕瑶惊讶的看了一眼帝宫,眉宇间露出惊异。 常羲却没再说什么,反而移开了话题:“水碧又去人间了。” 夕瑶拧起眉头,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镜子。她当着常羲的面启动法术,好一会儿,对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:“夕瑶?难得你会联系我,而不是瑶姬,有什么事吗?” “赤霄。”夕瑶唤了一声:“你帮忙看一下,不要引起别人注意,就看溪风还在魔界吗?” 赤霄“啧”了一声,明白了过来:“稍等。” 半晌后,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,把常羲吓了一跳:“夕瑶,溪风不在。”重楼语气有点儿发冷:“你找赤霄,是不是因为水碧?” “对。”夕瑶也不隐瞒:“管管你的魔将。” 重楼很想翻白眼:“怎么管?我魔界没有不许私底下约战敌族的规定。”他没好气的抱怨道:“就你们神界破规矩多。” “水碧年纪轻。”夕瑶淡淡说道:“这个年龄的女孩儿,管的越严,只怕心里越抵触。况且,你那魔将心机也很深,谁知道他和水碧打打闹闹之余,是不是一起喝酒一起看花一起聊天。” 这意有所指的话语,让重楼语塞了一会儿。要说真不知道溪风的心思,那他这个魔尊白当了。但承认自己知道并放任,重楼确实不太好解释。 索性,夕瑶并未让他左右为难:“等水碧回来,我会关她禁闭。”她的声音浅淡却不容置疑:“烦请魔尊管好你的魔将,神魔之井不是哪个魔都能偷渡的,他可不是你!” 夕瑶将镜子关上,唇角的笑带起几分玩味与捉狭。这样,重楼会以为飞蓬依旧在神魔之井,想不到人已去了混沌吧?那等他们撞上的时候,一定精彩极了。 魔界,魔宫书房 “唉。”重楼看着满书桌的奏折,对一脸幸灾乐祸的赤霄挑了挑眉,高声唤道:“钩戈!” 很快,书房的门从外被推开——“尊上。”钩戈走进来,干脆利落的行礼:“大祭司。” “你去人界。”重楼灵机一动,手指叩敲着奏折,慢吞吞说道:“召溪风回来,让他把这些公务处理掉。” 钩戈一怔,垂眸掩去一闪而逝的异彩:“是。”她转身就走,还没忘记关门。 赤霄摸了摸下巴,难得有些不解:“都交给溪风,这厚此薄彼了吧?”处理公务很累不假,却也意味着能插手魔界实权,重楼只让溪风处理,未免对钩戈不公平。 “我去混沌之事,瞒不了魔界各族。到时候,那群成了天级后,被压着不能乱来的熊孩子,只怕又要到处蹦跶了。”重楼意味深长的说道:“溪风心机不错,可实力还是差了点儿。他处理这些绰绰有余,但对自己族人少了一分强硬和狠辣…” 他话语一顿,白了瞠目结舌想反驳的赤霄一眼:“你别笑,我可不在胡说八道!你自己想想,除了处于本能和变强的吞噬,溪风有过因为不合,或同族找麻烦,就杀死对方之事吗?” 赤霄表情一凝,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。 “这一点上,钩戈比溪风要狠绝霸道多了。所以,若论大事,我更看好钩戈。”重楼坦然道:“如果真有什么事情,你们先别插手,钩戈为首席魔将,上不了长老院之事,她本就有资格代本座处理。” 重楼勾起唇角:“本座很期待,她能处理成什么样子。”是劝不住就坐视族人真到处晃荡得罪人,还是先打疼了让听话再说。钩戈的选择,将影响自己对她的培养。 下定决心的魔尊把手上的朱笔一丢,视线穿过魔界。神魔之井依旧阵法缠裹、隔绝各方视线,他自然不强求,而是透过人界层层云雾,向下扫了一眼。 在瞧见溪风缠着水碧嬉笑玩闹时,赤眸飞速滑过一缕羡慕。于心中无声一叹,重楼回过神,去拍赤霄的肩膀:“就这样,我走了啊。” “去去,快走吧。”赤霄嫌弃的把他的手甩开,在重楼翻白眼跨步走出门时,才叹了一声:“混沌不易生存,祝你早日突破。” 重楼蓦地一笑,回眸调笑了一句:“你真没劲,要是飞蓬,妥妥会说,早点突破了回来打架。” “滚!”这回,赤霄是真气笑了,想也不想抬腿就踹。 重楼哈哈大笑,化为一道闪电,蹿了出去,身影再难捕捉。 混沌之中,早一步赶到的飞蓬,深谙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道理,孤身来到了曾经逼得重楼与他疲于奔命的地域。 那里超出混沌外围,是前往更深处的交界区域,有着灵智蒙昧、实力强劲的冰魔,亦有喜好渔色、阴险狡诈的混沌龙兽。 无独有偶,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止飞蓬。飞蓬进去没多久,重楼也踏着同样的路途,义无反顾闯了进去。 【要开始互坑or互助啦~】 第八十章、莫愁前路无知己 神界,神树 闭关休息的水碧被叫了起来,脸上还有些初醒的迷蒙。 “水碧。”太子长琴神色变化万千,手中捧着圣旨,木然道:“天帝陛下有令,命你我前往神魔之井通道,入住玉衡军驻地。” 水碧掬起一捧水擦了擦脸,彻底清醒过来,方不解问道:“这不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吗,怎么值得陛下专门下令?还有,你这是什么表情?” “你自己想想,是入住。”太子长琴幽幽道:“不是我们之前在那里学习,是真正入住。” 水碧怔忪了一瞬,一双美眸随即瞪得老大:“入住?这不是玉衡军正式战士才有的资格吗?” “是的。”太子长琴痛苦的扶了扶额头:“你别忘记,玉衡军并无编制,人数是将军亲口所定,不能多不能少,目前满员。我们想真正加入,只能打赢其中两人,取代他们的位置。” 水碧默默捂住了脸,天啊他们俩也就才突破天级不久,玉衡军可是各个天级九重,这要怎么打?! “有时限吗?”水碧忽然想起来,赶忙追问了一句。 太子长琴木着脸:“将军回来之前,我们必须在玉衡军站住脚。”还不能是赢了一两次,要始终都留在玉衡军驻地,这就要他们真正达到天级九重,而且是天级九重中的佼佼者水平。 “救命啊!”水碧一张漂亮的脸顿时变得哭丧了起来,她猛地冲到衣柜前:“你先去,我换一件戎装,顺便再带一些伤药。” 太子长琴闷闷的“嗯”了一声,转身离开了水碧的树屋。 可怜的乐神完全不知道,伏羲正是之前看水碧输给溪风时不太冷静,再加上她最近似乎沉迷谈恋爱,才下了这个命令,而他完全是被水碧连累了,方被伏羲自人族地界召回来。 远在混沌,重楼和飞蓬都接受了现实的毒打。只不过,他们遭受毒打的方式并不一样。 飞蓬是主动挑衅混沌龙兽和冰魔,被追得上蹿下跳,若非风灵敏锐善于逃匿,又兼这些年多少有些进步,只怕早被群起而攻之。不过总体上来说,他此行虽险,却还算顺利,不像重楼那么凄惨。 试问,有什么比在混沌撞上被威胁过的苦主,而这个苦主比你实力强更惨呢?从混沌回六界的妖皇帝俊非常愉快,谁让这个小辈开始硬撑着不用空间法术呢? 他表示,自己从痛打魔尊中,收获了无与伦比的舒爽。当然,帝俊还是蛮有底线的,在封印了周围的空间,确认重楼想用空间法术也用不了之后,他只用了先天生灵境界以下的水平。但是,境界和经历阅历上的差距,还是让帝俊轻松吊打了重楼。 曾经学到的搏杀手段,尽皆失去效果。痛苦中下意识启用用空间法术想逃,遭到帝俊不客气的嘲笑。重楼这才发觉,自己的实力总归还是有些不扎实,这无疑是魔界法则的偏爱、灌输所造成的,且这还造成了他对空间法术不自知的依赖。 就在重楼咬牙硬扛帝俊各种手段齐出的打击时,飞蓬在混沌龙兽和冰魔的围攻之中,越发的游刃有余。不过,他进步的只有躲避逃匿的自保手段,自己只觉得攻击不够。神将这么想着,全然无视了外族对他的评价,诸如神族最锋利的剑、不动则已、一动必杀之类。 对于自己素来只会更严格要求,飞蓬抚摸手中的照胆神剑,也在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——他需要极大的压力,让自己在生死间艰难挣扎的那种。 那最危险却也最合适的历练之地,莫过于混沌更深处,有先天生灵境界的混沌异兽出没之地。说起来,从元老境界突破至先天生灵,最关键就是法则门槛,这是半先天生灵境界的标志。 不似重楼得了魔界法则庇佑,飞蓬想迈出这一步,本来应该更为艰难。因为空间之道再难,对重楼也是摸得着、看得见,时间之道却素来飘渺深邃、难以捉摸。 若非对手是能借用空间法则的重楼,平日里比武决斗互不留手,剑术强到能划破空间,偶尔隐约捕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感悟,即使是自信如飞蓬,也绝不敢断言自己能触碰时间法则。 因为时间法则真的太过久远,真正出名是在盘古大陆鼎盛时期,时间神器昆仑镜闻名于世。其主借助昆仑镜,能使用时间法则碾压敌人,同境界几乎所向无敌。 但时间法则这种先天生灵方能掌控的东西,哪怕神器之主能参悟昆仑镜上的法则道纹,省去最初捕捉法则感悟的困难,并通过运用神器轻松击溃敌人,也还是因境界不到,每次都必须耗费大量心神之力。 而这种消耗,纵使是永生种族的强者,也难以承担。再加上神器之强众所周知,觊觎者也就极多,神器之主的出手,自然不得不多。 于是,历代昆仑镜主纵使元老境界便所向披靡,也无一能在大限到来前,真正的鱼跃成龙,达到半先天生灵境界所需法则门槛的要求,只能落得个耗尽心神、英年早逝的含恨而终结局。 至于飞蓬,他能知晓这些,正是因为最初的那一万年,三皇和众位先天生灵远在混沌,蚩尤发起大战想要统一盘古大陆,神族损失惨重却未曾灭族,也就因为有位昆仑镜之主挺身而出。那位镜主虽身死魂消,但还是阻止了蚩尤的杀伐,才助神族争取到了动用五魔神的准备时间。 当然,那位昆仑镜主的强势表现,也让昆仑镜在后面几万年遭人趋之若鹜、飞蛾扑火,直到历代昆仑镜主尽数折戟沉沙,才令昆仑镜成为众所周知的不祥之物,慢慢湮没在青史里。 “天欲其亡,必令其狂。”从久远的传说中回过神,飞蓬眺望深不可测的混沌深处,莫名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。 可很快,飞蓬的嘴角便勾起一抹淡定自若的笑,他若真想直接触碰法则,大可以用如今身份,依仗全族之力寻觅昆仑镜下落,不必来混沌冒险。 甚至,不同于别的神器之主,飞蓬的地位决定一个事实——若他不想动用昆仑镜应敌,大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敌人,哪怕率兵群起而攻之也不无不可。 那样,自己完全可以平日里只参悟法则,不用神器对敌。真有所消耗,也可即刻用天材地宝补充回来。如此只进不出,用时间缓慢提升感悟,再不济还能请教师父,难道不比来混沌冒生死风险来得可靠? 飞蓬蓦地一笑,蓝眸澄澈依旧,却更多了几分坚毅。放弃唾手可得的捷径,选择一个人在大道上奋斗,又何来狂妄之说?他所求的道途,从来只是自食其力罢了。 混沌深处的通道口,一阵清风吹过,那抹蓝衣稍纵即逝,再寻不见。 神界,天帝帝宫 “飞蓬去混沌了?”烛龙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里,手中把玩着一枚镜子。 伏羲冷着脸:“嗯。” “嗤。”烛龙闷笑道:“你没告诉他,昆仑镜在我手里?难不成,我会对晚辈小气?” 这回,轮到伏羲“嗤”了一声,挑起眉头道:“飞蓬才不屑于走捷径,不是自己辛辛苦苦领悟掌握的,终究不是自己的。” “我可压根没告诉他,昆仑镜上的道纹虽能让镜主有所感悟,却也因为道纹本身方向有限,会限制初学者的视野。”伏羲的眸中散漫星光,带着欣慰和骄傲:“那孩子问都没问,直接就选择去混沌一搏。” 烛龙“啧”了一下,把镜子重新收起来:“这小子倒是真的野,不愧是你们仨教出来的。不过,帝俊还没回来,重楼也去混沌了。嘿,他们要是撞上…” “死不了。”伏羲不以为意:“帝俊和神农交好,丢了妖界是他自己决策不当,不会好意思杀一个晚辈,和神农绝交的。顶多只是教训一顿,说不定还会帮重楼一把。那小子不也发觉,魔界法则带给他的局限性了嘛。” 烛龙一手托腮:“下一辈最出色的两个小辈,也就重楼和飞蓬了。我、帝俊、昊天和酆都,在自己族内挑来挑去,还是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选。” “你们急什么,自己都没突破呢。”伏羲淡淡一笑,眸中有难得的捉狭:“你们提炼不出神血,收了神子也没用啊。” 烛龙摊摊手,振振有词道:“可以先收徒弟从小教啊,蚩尤和飞蓬就是最好的例子!看他们又贴心又聪颖,兽族和神族被管得服服帖帖,你和神农都不用cao心。”他唉声叹气道:“再想想我龙族和帝俊的妖族,怎么可能不羡慕你们。” “……”伏羲想到了蚩尤灭了大半个神族,挨天罚雷劈了个大半死,然后理直气壮找神农给收拾烂摊子,又想到了飞蓬非要弄复生之阵,气得自己暴跳如雷,怎么都迎合不了烛龙嘴里的“贴心”,只能保持沉默,沉默是金。 神界帝宫内的这场对话,远在混沌的魔尊和神将自是不知。 随着时间流逝,重楼在帝俊所下辣手之下,一次次鲜血狂喷,重伤令意识渐渐迷离,却阴差阳错找到了一些感觉。 所以,他毫不吝啬将鲜血染遍了被禁锢的空间,也令魔识透彻了所有能触及的角落,思绪渐渐陷入一片空灵之中,就像是游鱼回到最初诞生的海洋,也似飞鸟翱翔于天际。 在帝俊惊奇的视线中,重楼的魔体化为虚无,整个空间土崩瓦解。老谋深算的妖皇不慌不忙,他探出灵识,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来。下一击如石破天惊,硬生生碾碎了破开的空间。 重楼的身体猛地再现,浑身上下遍布异常魔魅的纹路。这一回不止是脖颈到脸颊,而是蔓延至整具身体。而这具身体,似乎也发生了一些,和最初化形时不同的异样变化。 但重楼现在没心思查探,因为他身上到处是伤,甚至皮rou和骨骼相互分离,令这些魔魅纹路并不连贯。察觉到伤势之重的那一霎,重楼做出了决定——他压根没抵抗,反而顺着帝俊的力道,任由空间暴烈破碎,只是在爆炸最激烈时,不顾伤势的使出了火雷属性之力。 “轰!”混乱的混沌灵力被重楼引爆,在帝俊讶异难掩的目光中,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勾了勾嘴角,给了这位给予他巨大打击和帮助的敌人,一个不落下风的微笑,才逃之夭夭。 重楼逃遁的方向,极深处正进行着一场比之帝俊、重楼丝毫不差的对决。 飞蓬的剑光划破了虚空,点亮了这片混沌里最明亮的灯火。在飞蓬对面,对手不是飞蓬原本定下的,空有先天生灵蛮力却灵智蒙昧的混沌异兽,而是绿油油的藤蔓和触手。 遮天血藤,这是混沌早年最可怕的猎食者之一,也是逃过三皇和先天生灵连番清洗的漏网之鱼。他有很强的灵智,又有硬度一致的无数条藤蔓触手,明明不到先天生灵的境界,却能够断尾求生。面对他一个元老顶端,往往等于面对无数个同等战力,才总是百死不僵。 “来自于三皇血脉的滋味再浅薄,也美味之极。”遮天血藤的声音轻灵悦耳,带着强烈致命的诱惑:“以一敌多,这里又是混沌,三皇的仇敌漫天遍野都是,你逃不掉的。” 飞蓬面色不改,完全不为所动:“漫天遍野?你倒是找出来让我看看。”他用凌厉的眼神扫过被自己削断的触手,似笑非笑道:“当然,如果这说的是你本身,那我承认,就是一条条削累了点儿,仅此而已。” “…嘴贱的小鬼,你找死!”遮天血藤一下子狂暴了,铺天盖地的藤蔓蜂拥而至,朝着飞蓬冲了过去。 完全不知道自家师父伏羲,年轻轻狂时做过自己所说之事——一条条削掉遮天血藤的藤蔓,硬生生把人本体折磨到死,只有早前为了保命,留在混沌一个秘境的小藤条幸免遇难,艰难东躲西藏过了好些年,才勉强恢复元气。飞蓬看着暴走的敌人,有点儿不解。 但这点不解不足以飞蓬停手去问,他只是举起剑,露出一抹镇定平静的笑容,宛若伏羲当年。这刺痛了遮天血藤的眼睛,以至于更加群魔乱舞。 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藤蔓攻势,自然不会让久经战场的飞蓬恐慌,他的剑风在巨大的压力下,依旧密不透风,把自己护的严严实实不说,还一点点游走着。飞蓬意图寻到血藤的弱点,再一击必杀。 消耗战持续了良久,纵是灵力充沛如飞蓬,也险些精疲力尽,才寻到了一处破绽,令众多的血藤触手瞬间枯萎。可是,在飞蓬一剑刺中时,一瞬间的激烈疼痛也贯穿了他的心口。 飞蓬低下头,只见胸口处一条细小的藤蔓钻了出来,吸力从体内迸发开来,鲜血瞬间开始流逝。 中计了!意识渐渐朦胧起来,飞蓬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哪里。他辛苦寻到的破绽没错,否则蒙蔽不了自己,可血藤也藏了一手,可以将所有藤蔓的力量集中,以发出致命一击。 这一击,吞噬鲜血和灵魂之力,让飞蓬灵力消耗殆尽的情况下,魂魄伤势不轻。这是盘古大陆至六界五行的生灵,都没有的能力,不愧是诡异莫测的混沌生灵。 飞蓬苦笑了一下,好在喜欢藏底牌的不止是敌人,自己也是。不顾流逝的神血,他直接将神体分离成风灵,瞬间四散开来,并对魂魄下了一个催眠咒。 混沌多诡异,谁知道周围有没有别的生灵,正好克制风灵呢?所以,自己还是别在意识模糊的时候,到处乱飞了吧。催眠咒的效力,让飞蓬勉力强撑着清醒,寻了个还算安全的地方,布下隐匿阵法,直到魂魄意识恢复。 但总有一句话,叫做人算不如天算。几日之后,沉睡在周围一个隐秘角落里养伤的飞蓬,被不远处熟悉的波动唤醒。 他非常谨慎的变作风灵飞出去,随即无语凝噎:重楼,你运气这是多差啊,重伤还撞在暴怒到处找自己的遮天血藤手里? 值得一提的是,遮天血藤目前处于见不得盘古大陆各界生灵的状态中,因为飞蓬先前那一击,确实给了他不小的创伤,让他恨的牙痒痒。于是,遮天血藤大手笔封锁附近空间,只能进来、不能出去。他肯定飞蓬还在这里,只是藏了起来。 遮天血藤不死心的寻觅飞蓬踪迹,意欲斩尽杀绝,好报复多年前把自己逼入绝境的伏羲。结果,飞蓬没找到,反而迎来了重楼。 这对遮天血藤来说,倒是个意外之喜,因为重楼状态极差,明明感悟空间法则成功,却因为重伤无力使出,遭遇各种手段后难以逃脱,只能和遮天血藤打持久战,随后后继无力,渐渐落入了下风。 观战的飞蓬一点儿波动也没散落出去,只啧啧称奇的想着这样的问题—— 自己已经打定主意,若非重楼真的造成巨大威胁,自己不必再主动出击意图杀他,可为什么重楼还是会因为自己,落到非常倒霉的境地呢?明明遮天血藤布置在附近的各种法术手段,对付的都是自己,结果全让重楼一个人消受了去! 啧,这么想来,重楼真不愧是自己最好的朋友,这简直是用生命为自己顶缸啊!这个念头神奇的冒了出来,飞蓬险些喷笑出声。 他用指腹搓了搓下巴,在重楼快要坚持不住时,猛然冲了出去。那一